樱花初上，日本文部科学省宣布，74岁的日本文化厅长官都仓俊一任期延长至2025年3月，这意味着这位创作了许多热门音乐剧的艺术家，将继续受命领导文化厅体制的全新变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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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中旬，他率文化厅政策、人事、资源（世遗）、文物与建筑景观保护、宗教五部门390人（占全厅人数的70%）离开东京，入驻京都办公大楼。

3月26日，日本文化厅新址落成典礼在京都举办。新址配备了远程视讯会议等设施，以与东京霞关政府与国会办公地保持互动，预计26%的业务可在线实现。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到场致辞并表示，京都也将成为日本文化建设的全新起点。都仓俊一致答辞：文化厅迁址，百年大计，我们将在这里向世界推送全新的日本文化和艺术。

3月27日，日本文化厅在京都正式运营。搬迁扫尾工作将于5月底完成，其余政策协调、文化经济与国际事务、日语教育、著作权保护四部门200人仍驻守东京，采取双城办公模式。此次迁址费合计11.1亿日元（约合5797万元人民币），之后每年还将发生办公楼租金、水电费4.1亿日元，以及差旅费4700万日元。

重建日本文化自信

都仓俊一，1948年出生于东京。日本学习院大学毕业后，他远赴美国，并在那里奠定了音乐剧的人生方向。1988年，他到英国伦敦从事创作。十余年后，他将这段经历凝结为“重建日本文化自信”的使命，他个人获奖无数，包括日本唱片奖以及“文化功勋人物”等。但他的目标不止于此。他致力于把日本作品提升到与百老汇、伦敦西区一样的水平。他发现，日本的地理格局狭小，不利于文化艺术的传播，便调整政策，转“走出去”战略为“请进来”方针，不遗余力地推动全国文化合作交流社区建设。文化厅迁址关西重镇京都，亦是其重要一环。他说，文化厅将乘第25届大阪关西博览会的东风，让日本文化飞得更高。

文化厅迁址京都之后，文化管理将发生怎样的改变？都仓俊一回答：文化厅将借迁址之机，加快以文化财产促进旅游和地方城市发展的文旅融合步伐，推动经济连锁反应，进而带动音乐、电影和游戏等文化事业再上一层楼，实现国内文化GDP从2019年的10.2万亿日元上升到2025年的18万亿日元的总目标。

他强调“文化财产”，未来必须通过保护和利用可持续发展的文化财产来实现“营利型文化”循环。他首先推动成立两个可“营利”的部门：“饮食文化促进办公室”和“文化观光促进办公室”。日本料理已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，国际市场投资渐次升温，前景可期。2024年，文化厅将推动日本酒正式申遗，前期工作正在全国展开。

奈良市美丽的红砖楼是旧奈良监狱，也是市重要文化财产保护单位，目前正改建为星野度假村并拟于2025年开业。计划将翻新五栋建筑物中的四栋改造成48间客房，而前门等代表性建筑将修旧如旧。文化厅批准了该项开源计划，同时特派调查人员临场，检查有无计划外变动，重点则是提供节流建议和指导，如某点可不破坏原石膏体，只需表面粉刷即可等。

二条城是京都的世界文化遗产，该文化点自2011年启动修缮计划，拟在20年内完成，预算100亿日元，其中文化厅拨付50亿日元，其余需自筹。2019年，这里到访者达205万人次，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，不仅是业主，也是文化厅必须面对的课题。

开源节流的必要性，还体现在现实预算的窘境里。一处古建维护与修复周期大约是30年，彻底修复周期约150年。然而在现实中，日本的维护与修复周期大多会延迟至40年左右，而彻底修复周期也会延迟至200年。至于美术和工艺作品，确保50到100年的维保周期至关重要，但实际上都会延迟10到20年。原因即预算不足。2023财年预算中，日本文化发展预算为1077亿日元（约合56亿元人民币），相当于英美的一半，法国的1/4。至于德国，不仅联邦预算多，州和市的预算也很充足，加起来达1.5万亿日元（约合784亿元人民币），不足部分还可动用教会税。此外，在国家行政地位上，中国、法国、韩国等为部级，日本为厅级，落差很大。文化厅迁址京都，也有借力地方预算、逐步图强的战略考虑。

文化厅集中调研，认为在文化遗产传承方面，修复技术是重中之重，它的传承将在极大程度上左右未来遗产的价值，甚至影响遗产事业的走向。因此，都仓俊一着力推动增设“修复中心”机制。

他把眼光投向了国宝修复装潢师协会。该协会是日本文化重镇，它拥有130名专业技师，但近十年没有发展，其中60%的成员从业经验不足十年，无法满足需要。随着时间推移，多数文化遗产进入了再修或多轮修复期，比如正仓院宝藏等，技术要求越来越复杂，技术传承遂成重中之重。该中心业务将围绕专业人才开发、技术更新培训、公民教育普及三大主轴展开。该中心蓄积的技术智慧将成为日本向全世界传播修复技术的宝藏。它本身就是重要文化财产之一，甚至可望成为“营利型文化”的一块模板。

京都所在的关西二府四县是日本文化财产富集地，其中，国宝级文物占全国的55%，重要文化遗产单位占44%。文化厅将通过保护性开发、运作，为全国作出“营利型文化”的示范。

打造“世界文化演播厅”

都仓俊一说，中央机构迁址后要有新貌，要以振兴明治维新的日本精神为己任，用行动告诉世人：一个以文化艺术为立国之基的全新日本，正屹立在世界东方。

行动起点，是深耕京都文化。都仓俊一表示：“我们将以京都为主营盘，掀起一场文化复兴大潮，打造名副其实的日本名片。京都传统文化产业潜力巨大，茶道、花道、京料理和民俗节事等代表日本文化的生活方式已根深蒂固。政策上，我们将鼓励拓新，建立基金，表彰那些植根于社区并发展壮大的剧场、剧团，并支持拓展深度体验式消费市场。我们将挖掘并重塑古都，让‘日本遗产’插上新故事的翅膀，鲜活起来”。

京都将发挥以点带面的作用，辐射全社会。都仓俊一说，我们将同步建设全国的文化合作与交流社区。社区建设，根在文化，因此，与各地政界、旅游、商界、大学交朋友，尤其跟那些了解、理解在地文化，并能赋予它附加价值的民间团体和个人合作。

2017年，文化厅派出了地方文化创作部门先期落地京都，为迁址作准备，实际上，他们的真正业务是寻求并奠定未来合作交流的伙伴基础。该部门有45名工作人员，其中70%外招，来源包括JTB旅游集团、JR西日本铁路集团和地方政府等。在硬件投入上，他们也不惜工本。新文化厅办公楼边，矗立着京都府旧楼，是一座满载文艺复兴时代风貌的文化遗产，他们决定在完成抗震加固后，导入一家咖啡厅，打造成文化厅与地方政府、市民互动的首个示范交流中心。

不过，在新兴市场拓展上，日本的动漫类产品出口在近年几乎没有增长，音乐产业也落后了，中国和韩国成为其亚洲最强的竞争者。他说：“我们准备与民间团体、企业合作，利用日本贸易振兴机构（JETRO）和日本国家旅游局（JNTO）的海外办事处，加速文化产业化的国际化发展。导入现场娱演的百老汇模式，推动餐厅深夜营业、地铁商圈全天候营业。借助大阪关西博览会的商机，建设剧院聚落商圈，打造夜间经济。此外，我们还在组织一个由日本文化专家组成的国际文化外交使团，实施‘请进来’战略，邀请有才华的海外艺术家来日本切磋琢磨。在技术层面，应用NFT（数字藏品）、元宇宙（虚拟空间）等新手法拓展产业、产品和作品，已初见成效。这里还有很多大学和艺术青年，是我们坚强的后盾。”

都仓俊一对未来信心满满，他说，京都将成为全世界共有的文化演播厅，而日本文化及其相关产业在GDP中的占比将升高至20%。

启示

日本文旅融合格局正在发生改变，文化产业势能正向关西二府四县聚拢，京都已成吸引国际文化艺术资本、旅游投资一极，如国际大型酒店集团将在2025年之前兴建近百家豪华酒店，其85%将集中在这里。艺术与旅游类大学或专业、研究机构纷纷扩容，人才富集趋势明显。虹吸作用正反噬大阪文旅空间，尤其是旅游企业总部地位丧失殆尽。如何抓住和用好当前京都空间与成本尚可管控的时机，占据对日文化推广和旅游推介新制高点，值得深思。